第15章 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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停了電，蠟燭的燈光很暗，眾人還是看得很清楚，劉西正手上的紙條是空白的，沒有標記。
竹筒裏只剩下一個紙團了，一個帶標記會被推出去送死的紙團。
毫無疑問，這屬於歐皇程小橙。
眾人心裏無不感到惋惜，程小橙口才好，會糊弄npc，化妝技術也好，一定能把大美女秀梅打扮得很漂亮，可她馬上就要死了。
村長看了看竹筒裏的最後一個紙團，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，用恭喜你中了五百萬的語氣對程小橙說道：“小姑娘運氣真好，恭喜你獲得了給大美女秀梅送蠟燭的機會。”
說著又把一雙快要瞪出來的死魚眼珠子轉向眾人：“其他人也別氣餒，再接再厲，下次一定能抽中。”
抽中什麽，抽中“恭喜你，你可以去死了”標簽嗎，不必了，大可不必。
程小橙簡直不敢相信，九分之一的死亡概率竟然被她撞上了。
她歐皇一生，怎會狼狽至此，怎會！
程小橙臉上擠出一個欲哭無淚的笑容，幹笑一聲：“村長，感謝您這幾天對我們的熱情招待，這麽好的中獎機會，就讓給您了吧，畢竟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。”
村長毫不遮掩地翻了個白眼，把竹筒往程小橙眼前遞了遞：“抽。”
程小橙還沒從自己歐皇變成非洲酋長的悲慘命運中回過神來：“前面八個都沒標記，肯定就是這一個了，這有什麽好抽的。”
村長：“儀式感。”
不抽會被大美女秀梅剁掉手腳，程小橙抽出紙團打開，白紙上畫著一個大大的×號，還是紅色的，一看就是讓人去死的。
程小橙決定垂死掙紮一下：“我是個化妝師，我要是死了，大美女秀梅就沒有化妝師了。”
村長：“誰讓你去送死了，是讓你去送蠟燭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”敢問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。
眾人一臉同情地看著程小橙，經過這幾天的相處，大家都多多少少有點感情。
韓旭皺著眉，攪動腦汁，拼命想著怎麽破解這個死局，把腦袋想破了也沒想到辦法。
周叔在嘆氣：“小姑娘年紀輕輕，長得這麽漂亮，性格活潑開朗，特別招人喜歡。怎麽就這麽倒黴呢。外面的天跟個張嘴吃人的黑窟窿似的，鬼也都出來活動了，這要是出去，死得不知道得有多慘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”叔，您只要說前半段就行了，後半段大可不必說了。
金海波看了看程小橙，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和臉蛋，語氣惋惜：“可惜抓鬮結果不能更改，不然我就替你出去了。”
程小橙當即馬上問村長：“抓鬮結果確定不能改？”
金海波：“……”你但凡稍微猶豫一下，也沒這麽傷人。
村長冷哼一聲，意思是不能改：“還有要準備告別的嗎，趕緊的，大美女秀梅還在等著用蠟燭。”
王全對程小橙說道：“雖然我一直都挺煩你的，巴不得看你倒黴。”
程小橙面無表情：“這句話可以省略，說後面的，你打算給我燒多少紙錢？”
王全：“你死都死了，要那麽多紙錢幹什麽，這些都是太物質了，我決定給你一點不一樣的東西，我送你三首嗩吶，比大美女秀梅還多一首，這牌面可以了吧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我謝謝你了，你還是給我燒紙錢吧。”
賀老師一貫言簡意賅，說話透著一股哲理和冰冷：“萬般皆是命。”
程小橙走到阮嬌面前：“你要不要預支一下明天的喜宴名單，最後二十個了，一個兩塊錢，一共四十塊。”
阮嬌煩躁地往桌邊一靠，偏過頭不去看她的臉：“都要死了還想著漲價。”
秦蔓蔓根本說不出話，哭得一抽一抽的，簡直像是在哭喪：“橙姐，橙姐，你怎麽可以死啊，你別死啊，你死了我怎麽辦。”
氣氛烘托到這了，程小橙覺得自己不去死一死都對不起大家的殷切期待。
村長拿出來一個紅色的塑料袋，裏面裝著一把紅色的蠟燭，遞給程小橙：“你快點去死吧，哦不，你快點去送蠟燭，別讓大美女秀梅等急了。”
程小橙覺得自己接過來的不是蠟燭，是死亡通知書。
堂屋外面的夜色中響起熱鬧的人聲，另一個世界的人，大概率其實是鬼，開始活動了。
眾人看著程小橙走到門邊，又見她剛要跨出門檻的腳收了回來。
“怎麽了？”
程小橙轉身走到村長面前：“給大美女秀梅送蠟燭得給跑腿費吧，給錢。”
村長：“這是你的榮幸，也是你的榮光。”意思就是沒錢。
程小橙從來不幹沒有報酬的活，她剛要說不幹了，就感覺手腕和腳腕有點疼，像是被一根看不見的尼龍線勒著，大美女秀梅在逼她出去。
阮嬌走過來：“這是支線任務，難度越大，獲得的積分越多。像你這種死亡局，至少能拿到一千分。”
程小橙：“這麽多！”
富貴險中求，值得搏一搏，萬一能找到生機呢，反正不管怎麽樣她都要走這一趟的。
程小橙連一個停頓都沒有，轉身就提著蠟燭走進了走廊外面的夜色中。
賀老師看了看阮嬌：“就算是死亡局的支線任務，最多也只有一百積分，為什麽要騙她？”
阮嬌：“反正都是死，不如讓她開開心心地上路。”
還沒走遠的程小橙：“……我可謝謝你的好心了！”
其實一百積分也不錯，跑一趟腿就能拿到一百萬，上哪找這樣的活去。她在現實世界中當化妝師的時候累死累活，一個月也才一兩萬，一百萬夠她幹十年的，簡直不要太劃算。
前提是她得能活著回來。
村長家的院子漆黑一片，伸手不見五指，程小橙提著一袋蠟燭就往門外沖。
她知道大美女秀梅家在哪，還知道一條很近的小路，快去快回的話說不定能活著回來。
程小橙摸黑推開村長家的門，沒想到眼前突然天光大亮，驚得她險些睜不開眼。
發生了什麽，剛才還是晚上，怎麽突然變成白天了。
在這個世界裏，太陽剛剛從東方升起，清晨柔和的陽光灑在身上又暖和又舒適，一點都沒有白天的時候在村子裏的那種寒冷刺骨的感覺。
村長家門前那棵枯死的老槐樹也變了樣，枝頭抽出嫩芽，一片生機勃勃。幾只麻雀站在紙條上嘰嘰喳喳地叫著。
程小橙看著眼前的景象，看來她的猜測是真的，這是一個人鬼共享的村子。
白天是村民和任務者的世界，到了晚上，村民和任務者待在房間裏不出來，鬼魂們開始出來活動。
遠遠能看見幾個拿著農具的人往村子外面走，還有人推著一輛二八杠大自行車走動，兩個小孩在旁邊你追我趕，甚至還有走街串巷吆喝著賣東西的小販。
程小橙仔細聽了一下，這些聲音應該她晚上在村長家睡覺的時候聽見的熱鬧的人聲。
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去，反正不管怎麽樣，先完成支線任務，把一百萬賺到手再說。
程小橙提著蠟燭往大美女秀梅家跑去，路上突然聽見有人在喊她：“程小橙。”
她以為自己被鬼盯上了，嚇得頭也不敢轉，拔腿跑得更快了。
後面的人，哦不對，是後面鬼，後面的鬼比她跑得還快，一下子就把她截停了。
“是我，周宇，”周宇皺眉看著程小橙，“你怎麽也死了，你是怎麽死的，其他人都還好嗎？”
程小橙盯著周宇看了看，鬼，有生之年她竟然見到真正的鬼了！
嚇得她往後一跳：“冤有頭債有主，你要是索命就去找大美女秀梅。”
周宇嘆了口氣：“放心，我不會害你的，我又不是穿紅衣服的那種惡鬼。”
程小橙盯著周宇的鬼魂看了看，確認他臉上並沒有惡意，才答道：“我沒死，是被派來做支線任務的，做好任務我就回去了。”
周宇：“什麽任務？”
程小橙提了一下手上的袋子：“停電了，去給大美女秀梅家送蠟燭。”
周宇把手上提著的一通水泥放在路邊：“我陪你去。”
程小橙看了看地上的水泥，周宇：“屋子有點漏雨，本來想去修屋頂的，反正這兩天沒雨，不急，走吧，去大美女秀梅家。”
程小橙看了看周宇，他身上穿著一件款式老舊的灰色的外套，想到他剛進副本的時候，穿著一身潮牌，染著奶奶灰的頭發，大城市來的，非常時尚帥氣。
程小橙：“你倒是很適應現在的田園生活。”
周宇笑了笑：“我以前的夢想就是過這種田園生活，養養雞養養鴨，想吃了就殺一個，吃最新鮮的。再在院子裏種幾顆葡萄樹，一到夏末，一串串的葡萄吃到撐。冬天天氣好的時候還能上山打獵，弄點野味加加餐，這簡直就是夢想中的生活。”
程小橙想起來了，周宇之前說過，說自己要是能活著出副本，一定要大吃一頓，還要把最新款的游戲機買了，他是個愛玩游戲的吃貨。
路上，程小橙見到很多居住在這裏的人：“他們是不是都是死掉的任務者？”
周宇點了下頭：“都是像我這樣的，生命值清零死去的人，精神值還在。”
程小橙想到了付小川：“那如果是精神值先清零了的呢，那些人去哪了？”
周宇嘆了口氣，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巨大的羊圈：“都在那，變成羊了。”
程小橙看過去，裏面有很多只羊，有的在悠閑地吃草，有的臥在籬笆旁邊睡覺，有的在拉屎，還有兩個一公一母的在大庭廣下交配。
程小橙怎麽都沒想到，所謂的跟副本同化竟然是變成了羊，毫無尊嚴，太可怕了。
程小橙面露不忍地看了看羊圈裏的羊：“他們知道自己以前是人嗎，他們還記得自己嗎？”
周宇苦笑一聲：“他們的精神值都清零了，沒有理智也沒有思想了，跟真正的動物沒區別。”
程小橙想到了蔣穎，那個下過四次副本的女人。
怪不得她在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會選擇自殺，就是為了不讓自己的精神值清零變成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的動物。
“蔣穎呢，怎麽沒看見她人。”
周宇指了一下不遠處的山：“她習慣早起跑步，去山上跑步了。”
“但我覺得，她應該不光是跑步，她還在想辦法從這個世界出去，應該是去勘探環境去了。”
程小橙嗯了聲：“她那麽厲害，一定會有辦法的。”
到了大美女秀梅家，程小橙敲了敲門，沖門裏喊道：“停電了，送蠟燭的。”
屋子裏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：“知道了，放門口吧，大白天的送什麽蠟燭，神經病哦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”反正不管你這是白天還是黑天，我的一百萬已經到手了。
支線任務完成，程小橙轉身往村長家的方向走，準備回去。
周宇有點不太忍心地說道：“進了這個世界的人就回不去了，就像我，像蔣穎、付小川，還有許許多多的任務者，以後就生活在這裏了。”
“那可不行，我得回去。你知道對一個打工人來講，最令人無法忍受的是什麽嗎，是活全都幹完了，沒領到工資，這特麽簡直比死了還難受啊。”程小橙加快腳步，她今天哪怕是死也要爬回去茍到最後等著積分計算的那一刻。
周宇把程小橙送到村長家門口，指了指旁邊的那棵老槐樹：“蔣穎告訴我，那裏就是副本的出口，等完成任務了出口就自動打開了，可惜我們回不去了。”
這個我們，包括程小橙。
程小橙並不覺得這個我們包括她：“確定出口就好了，萬一幹完boss有什麽特殊情況，就可以直接從出口逃命出去了。”
程小橙走到村長家門口，推門，發現這個門紋絲不動，無論她怎麽用力都推不開。
就連門縫都合得嚴嚴實實，想憑借苗條的身材擠一擠都擠不進去。
她到處看了看，往後退了幾步，助跑，準備翻村長家的墻頭進去，可惜她不會爬墻，爬不進去。
她彎腰撿起腳邊的一顆小石子，擡手往村家長的院子裏面扔。
“砰”的一聲，小石子彈了回來，掉在了她腳邊。
程小橙不死心，又找了塊大石子，用盡渾身的力氣使勁一扔，又被彈回來了。村長家的院墻就像一道結界，把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攔了下來。
周宇看著程小橙垂死掙紮的樣子，仿佛看到了剛死時候的自己。
他叫住程小橙，準備幫助她融入新生活。
“村子裏的人都是死去的任務者，還有幾個是上個月才死的，大家都是從現實世界來的，沒有交流溝通上的障礙，相處起來很愉快。雖說沒什麽電腦手機吧，田園生活也不錯啊，你看我，一會補完房頂就去菜地裏拔點新鮮的蘿蔔，晚上燒排骨湯吃。”
“對了，穎姐的房子挺大的，你可以先住在她那，等過幾次大夥幫你一塊蓋一間新房子，怎麽樣，這樣的生活是不是很棒！”
周宇笑了笑：“這應該算是某種意義上的重生吧。”
程小橙等周宇說完才低聲開口：“死了就是死了，這算哪門子重生。”
周宇的自欺欺人被打破，怔了好一會，差點哭了出來。
“你這個人，你怎麽能這麽殘忍呢你……嗚嗚嗚，我好想我爸媽，我的新款游戲機還沒買呢，這個破地方連個wifi也沒有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有wifi也沒用啊，你沒有手機。”
周宇：“……”哭得更大聲了。
程小橙也覺得自己有點殘忍，安慰他道：“別傷心了，等我回去給你燒紙，什麽最新款的游戲機、手機，要多少給你燒多少。”
周宇：“……”並沒有感覺到安慰。
“進入到這個世界的人是回不去的，”周宇指了指村長家的大門，“只有打開這扇門才行，但這扇門是打不開的，除非……”
程小橙：“除非什麽？”
周宇：“除非有人幫你打開。”這裏根本就沒人，都是死掉的鬼魂，鬼魂沒有實質，因此推不開門。
程小橙琢磨了一下，周宇他們這些死掉的任務者是鬼，打不開門，她自己試過了，也不行。
周宇：“這是一個無解的死局，走吧，幫我修房頂去，順便給你介紹幾個大帥哥，他們人都很不錯。”
比起大帥哥，程小橙還是覺得一百萬比較吸引人：“不行，我必須得回去，不然活幹了沒拿到報酬，我會死不瞑目的。”
她的話音剛落，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熱情洋溢的呼喊：“大孫女，我的親親大孫女！”
程小橙一擡頭，看見一個老頭從路口走了過來，正在滿臉慈愛地朝他們招手。
程小橙指了指自己：“他在喊我？”
周宇：“我是男的，總不能是在喊我。”
“你爺爺以前也在這個副本做過任務嗎？”死在這了，所以變成了這個世界的人。
程小橙：“我爺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，再說了，那也不是我爺爺啊，我爺爺沒這麽帥。”
程小橙仔細看了看，老頭的穿著打扮跟周圍的人都不一樣，一身熨燙整齊的高檔銀灰色的西裝，戴著一條白色領結，皮鞋裎亮，頭發抹了油，梳得一絲不茍，胸前掛著一個鑲著鉆石的昂貴懷表。
最惹眼的是他的長相，盡管老了，也依然能看出來他長得非常帥氣，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超級無敵大帥哥。
程小橙越看越覺得這個帥老頭眼熟，好像在哪見過。
帥老頭走到程小橙面前，朝她張開雙臂：“大孫女，你怎麽跑這來了。”
程小橙沒讓抱，盯著老頭的臉仔細看了看：“請問，您是？”
帥老頭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憂傷：“你奶奶終於還是不肯接受我，是嗎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什麽？”
這位難道是她奶奶的追求者？那他現在到底是人還是鬼啊！
程小橙看了看周宇，周宇：“我來的時候他們就在這了，是這裏的大款，非常有錢。”
程小橙：“他們？”
正說著，不遠處又跑來四個帥老頭，一共五個帥老頭。
五個帥老頭站在一排，氣場看上去不太合，沒說兩句話就吵了起來，都說程小橙
是自己的大孫女。
程小橙被夾在五個帥老頭中間拉扯來拉扯去，她的胳膊都快被他們拽斷了。
突然多了五個爺爺，讓她有點無所適從。
五個帥老頭，越看越眼熟了。程小橙不敢相信地問道：“你們就是我給我奶奶燒的那五個帥老頭？”
然後被她奶奶給她托夢拒收了，罵她給她燒了五個老不死的，她換了一個十八塊腹肌的小鮮肉才算完。
五個帥老頭一人一張失戀臉。
程小橙轉頭問周宇：“你也給你家去世的親人燒過紙吧？”
周宇：“以前我爺爺去世的時候，我給他燒了五輛豪車，兩幢海濱別墅，一棟四十八層的摩天大樓，三輛直升飛機，兩艘豪華游輪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你可真孝順。”
“除了這些還有嗎？”
周宇：“哦，我爺爺奶奶感情不好，早年就離婚了，我後來又給我爺爺燒了一個美老太，應該被我爺爺收了。”
程小橙看著自己的五個未過門的爺爺，在心裏猜測，她奶奶沒收他們，因此他們不能進入陰間地府，也就是說，他們現在雖然不是人，但也不是鬼，是紙人。
他們既不能生活在陰間，也不能生活在人間，只能在這種異世界的夾縫裏生活。
五個帥老頭還在為誰是程小橙的親爺爺吵架，吵著吵著就要動手。
程小橙去拉架，拉都拉不開。
她的心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麽覆雜過，五個高富帥為她大打出手，這讓她感覺自己像是活在一本修羅場言情小說裏，小說的主角是她的瑪麗蘇奶奶。
程小橙往村長家的大門一指：“你們誰能打開這扇門，我就喊誰爺爺。”
五個帥老頭停下正在打架的手，跟賽跑一樣，齊刷刷地往大門跑去，五雙手同時摁在門上。
“吱呀”一聲，門開了。
周宇看得目瞪口呆：“臥槽，這他媽也行！”
五個帥老頭一起轉頭瞪他，用眼神鄙視他，他們高貴的紙人跟他這種連門都推不開的鬼可不一樣。
周宇現在一點也不介意自己被鄙視，他高興極了，擡腳就要往門裏面走：“門開了，太好了，我們可以回去了，我的新款游戲機，我的火鍋麻辣燙，我來了！”
他的腳一踏進門就自動消失了，只有把腳縮回來才會還原。
他這才想起來，自己已經死了，死得透透的了，根本出不去：“我回不去了。”
程小橙走到門前試了一下，伸進去的腳沒有消失。
周宇很羨慕：“還沒到天亮，你還沒死透，因此可以出去。”
“對了，謝謝你在我墳前放的梅花。”
程小橙看周宇紅著臉欲言又止的樣子：“你是不是還有別的話要說？”
周宇：“那個，她，我沒在這個世界看見她，她應該還活著吧，我說的是秦蔓蔓。”
程小橙笑了笑：“沒看出來啊，你喜歡她？”
周宇連耳尖都紅了，片刻後嘆了口氣：“別告訴她。”
他往村長家的大門裏看了看，不同於這裏的青天白日，那裏是一片漆黑的夜晚，什麽都看不見：“希望她能活著出去，別像我一樣，被困在這裏永遠都出不去。”
程小橙怪不忍心的：“要不等我回去了，給你紮個紙人秦蔓蔓燒了，到時候你收一下，跟她做一對鬼夫妻？”
周宇的眼睛亮了亮，很快又黯下去了，連一頭時尚靚麗的奶奶灰都跟著暗淡了不少。
他笑了一下：“還是別了吧，怪不尊重人的。”
周宇沈默了一下，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：“我以後再也不說夢話了。”
要是不說夢話就不會死了。
程小橙試圖安慰可憐的周宇：“你以後可以在這裏找個村花好好過日子。”
周宇面無表情地看著程小橙：“……你知道這裏的村花是誰嗎？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難道是大美女秀梅？”看來她是真的很不會安慰人。
周宇看了看天色，對程小橙說道：“你早點回去吧，在這呆得越久越容易被同化，等那邊的世界天亮了你就回不去了。”
程小橙：“不急。”
周宇：“？？？”
程小橙：“我還有點事沒幹完。”
周宇：“沒有什麽事能超越生死，你快點回去吧，努力活著出副本，記得給我燒個秦蔓蔓，哦不，新款游戲機，染發膏也來點。”
程小橙看了看眼巴巴地盯著她的五個帥老頭：“我想跟我親生的大爺爺、二爺爺、三爺爺、四爺爺、五爺爺，好好敘敘舊，盡盡孝心。”
周宇死得太早了，還沒能了解到這個女人是個什麽德行，真情實感地稱讚道：“你可真是一個重感情的人。”
程小橙：“過獎了。”
五個帥老頭又打了起來，爭寵爭得熱火朝天。
“大孫女，中午去我家吃飯，給你做烤鴨。”
“烤鴨有什麽好吃的，去我家，給你做小龍蝦。”
“吃吃吃，就知道吃。走，大孫女，帶你去看看爺爺的倉庫，喜歡什麽隨便拿。”
程小橙把周宇也拉了過來，還說一會把蔣穎也叫過來，給他們介紹她的五個有錢的帥爺爺，讓她的爺爺們平時多照顧照顧他們。
五個帥老頭各不相讓，最後各自拿著食物在周宇家設了宴，平時見都見不到的山珍海味擺了滿滿一桌。
周宇都快感動哭了：“大爺爺、二爺爺、三爺爺、四爺爺、五爺爺，以後你們就是我的親爺爺了了。爺爺，我家的房子漏雨，能搬去您們家的花園洋房大別墅住嗎？”
五個帥老頭只認程小橙，不認其他人。
周宇：“我跟她是相戀了十年的男女朋友，以後我就是你們的親孫女婿了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”服氣，竟然有人比她還不要臉。敢問，您還記得大明湖畔的秦蔓蔓嗎。
……
另一個世界，一行任務者都沒怎麽睡好，早上起來來到堂屋。
秦蔓蔓一整夜都在盯著自己的app面板看，程小橙的個人信息一直是屏蔽狀態。
其他人連看都沒看，因為沒什麽好看的。誰都知道，一旦在天黑出去就回不來了。
賀老師的聲音依舊理智又冰冷：“今天是任務的最後一天，天黑前交不上來必死無疑，大家還是好好想想怎麽完成自己的任務吧。”
不要把為數不多的精力浪費在一個死人身上。
靠在門邊的阮嬌輕嗤一聲，聲音帶刺：“賀老師還是那麽沒有人情味。”
賀老師並不介意一大早就在到處找茬的阮嬌，走到餐桌前坐下。
秦蔓蔓哭得眼睛都腫了，一雙杏眼腫得比核桃還大，一抽一抽地說不出話來。
韓旭心裏也不好受，安慰她道：“一會我們一塊出去找橙姐的屍體，給她找個風水寶地，好好安葬她。”
秦蔓蔓點了點頭，坐在餐桌前：“我的任務反正是不可能完成了，很快就能下去陪橙姐了。”
韓旭不知道說什麽安慰她，她不會刺繡，不會就是不會，再多安慰的話都是徒勞。
很快村長老婆就端著早飯來了，她穿著一件紅色碎花棉襖，臉上一派喜氣洋洋：“明天就是大美女秀梅出嫁的日子了，辛苦幾位大哥大姐幹活，今天給你們吃點好的。”
眾人聞到一股香味，非常香，一般家庭做不出來這種味，一聞就知道是席面上才會有的。
今天的早飯跟前面幾天不同，沒有包子油條青菜粥，是用一個大銅盆裝著的很多菜拌在一起的那種。
村長老婆把大銅盆放在桌子中間，又熱情地給大家分發碗筷、饅頭，饅頭上還點著一個紅點。
“本來前幾天就該好好招待你們，請你們吃席面上的菜，老婆子我實在太忙了，沒顧上，今天請大家好好吃，吃飽了好幹活。”
眾人看向中間的大銅盆，盆裏什麽菜都有，青菜、排骨、蓮藕、牛肉、醬肘子、紅燒獅子頭、幹鍋蝦、娃娃菜、花生、拔絲、粉蒸肉、紅燒肉、糖醋魚、肉丸子等等。
這些菜要是分開盛出來，都是好菜，這樣放在一個盆裏一拌，有整有碎，油光一片，像一盆廚餘垃圾。
村長老婆不像前幾天那樣，送完飯就走。她就跟看熱鬧似的，站在一旁不走了，甚至還從她的碎花棉襖裏掏出來一把瓜子，一邊嗑瓜子一邊熱情地招呼大家：“大家別客氣，快吃啊，夾菜吃。”
沒人有胃口下筷子。
阮嬌掀開眼皮看了村長老婆一眼：“就給吃這我們些豬食？”
村長老婆跟村長長得非常有夫妻相，一雙死魚眼像是覆制黏貼的一樣，一模一樣，那雙眼睛長在她那張大餅臉上，活像一只被拍扁了的魚。
村長老婆吐掉嘴裏的瓜子皮，翻了翻她那雙死魚眼：“小夥子，這怎麽能叫豬食呢，豬哪能吃這麽好，這都是我從喜宴那邊拿來的菜，特地犒勞大家的。”
“大家昨天晚上就沒吃飯，今天早上再不吃飯哪來的力氣幹活。”
怪不得村長老婆昨天晚上沒來送飯，原來是故意餓他們的，好讓他們不得不吃這頓濕垃圾。
韓旭把筷子放在桌上：“我吃不下，我等中午再吃。”
其他人也都是這麽想的。
但村長老婆不是這麽想的：“哎呀，忘了跟大家說，我突然頭疼，中午和晚上都沒法給大家做飯了。”
這老太婆的愛好竟然是觀看別人吃濕垃圾嗎，阮嬌往椅子上一靠：“誰愛吃誰吃，反正老子不吃。”
王全餓得不行，拿起筷子：“以前我小時候，我們村辦宴席，吃不完的菜都會折起來，就是拿個塑料袋裝起來，像這樣，都放在一起，拿回家熱著吃，可香了。”
“我今天明天還得吹嗩吶，不吃飯沒力氣可不行，”說完他夾起一塊排骨嘗了嘗，“味道挺好的。”
村長老婆高興地說道：“我就說嘛，很好吃的。”
眾人看王全吃得很香，紛紛拿起筷子，除了阮嬌。
他看上去心情很糟糕，不時往大門外面看。
賀老師：“別看了，她已經死了，不會再回來了。”
阮嬌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，見人就呲：“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在看她了，那種要錢不要命的女人，誰要關心她的死活。”
村長老婆站在一旁，眼睛死死盯著桌子中間那盆菜，眼裏的興奮藏都藏不住：“吃吃吃，快點吃。”
被她這麽一盯，幾人又把筷子放下了，總覺得這盆菜不對勁。
王全已經吃過了，沒覺得有什麽問題，又夾了塊肉片吃：“這個肉片真香，燒得很入味。”
除了王全，就只有劉西正在吃了，喜宴的食材是他親手準備的，最不怕的人就是他。
村長老婆盯著王全，聲音突然變得陰惻惻的：“小夥子，你剛才吃的什麽肉啊？”
王全嚼了嚼，砸吧著嘴品了一下：“沒吃出來，不像羊肉也不像牛肉，可能是山上打的野味吧。”
村長老婆嘿嘿笑了兩聲，露出一嘴參差不齊的大黃牙：“你再猜。”
王全吃了口饅頭：“這有什麽好猜的，總歸不是野兔就是野豬。”
村長老婆歪頭看著盆裏的菜，聲音越來越興奮：“嘿嘿，有沒有可能是人肉呢？”
王全：“怎麽可能是人肉，哪來的人……”
他的話音還沒落就想起來了，付小川，劉西正把付小川的屍體砍了充當喜宴的六十斤肉。
劉西正還在悶頭吃菜，他夾了塊紅燒獅子頭，菜裏露出來一小截手指。
王全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，整個人都怔住了，像是被摁了暫停鍵，一動不動，足足好久秒才回過神來，連滾帶爬地從椅子上摔下來，跑到一旁幹嘔。
村長老婆跟在王全身後，笑嘻嘻地看著他：“吃了人肉的人身上會有屍體的味道哦，大美女秀梅不喜歡那種味道，不知道會不會生氣呢。”
王全腿一軟，癱在地上，七魂被嚇掉了六魂半。
村長老婆和村長的夫妻相不光表現在長相上，連性格都一樣，都愛嚇唬人。
劉西正掰開白饅頭，往裏面夾了幾樣素菜，一邊吃一邊拎起手邊的斧子，起身走出堂屋。
眾人看了看桌上那盆拌著人手指的菜，臉上都不好看。
秦蔓蔓嚇得不敢再看第二眼，縮著脖子，恨不得把自己的頭埋在桌子底下。
阮嬌起身，抓起村長老婆的脖子把她提溜到桌邊，“砰”的一聲，把她的臉拍在桌子上。
村長老婆的臉被拍得更扁了，哎呦哎呦地喊疼。
一屋子的人一會還得幹活，不能一直不吃東西。賀老師摁了下阮嬌的手，讓他松開村長老婆，兩人一個扮白臉一個扮紅臉。
賀老師對村長老婆說道：“你把這盆菜拿走，送一份我們平時吃的飯菜過來。”
村長老婆：“恐怕不行，說了沒飯了就沒飯了，你們要是不吃這個，就得餓著。”
說完彎著老腰，賊溜溜地跑了。
王全吐得人都快虛脫了，還是什麽都沒吐出來，整個人跟魔怔了一樣：“我吃人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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竹筒裏只剩下一個紙團了，一個帶標記會被推出去送死的紙團。
毫無疑問，這屬於歐皇程小橙。
眾人心裏無不感到惋惜，程小橙口才好，會糊弄npc，化妝技術也好，一定能把大美女秀梅打扮得很漂亮，可她馬上就要死了。
村長看了看竹筒裏的最後一個紙團，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，用恭喜你中了五百萬的語氣對程小橙說道：“小姑娘運氣真好，恭喜你獲得了給大美女秀梅送蠟燭的機會。”
說著又把一雙快要瞪出來的死魚眼珠子轉向眾人：“其他人也別氣餒，再接再厲，下次一定能抽中。”
抽中什麽，抽中“恭喜你，你可以去死了”標簽嗎，不必了，大可不必。
程小橙簡直不敢相信，九分之一的死亡概率竟然被她撞上了。
她歐皇一生，怎會狼狽至此，怎會！
程小橙臉上擠出一個欲哭無淚的笑容，幹笑一聲：“村長，感謝您這幾天對我們的熱情招待，這麽好的中獎機會，就讓給您了吧，畢竟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。”
村長毫不遮掩地翻了個白眼，把竹筒往程小橙眼前遞了遞：“抽。”
程小橙還沒從自己歐皇變成非洲酋長的悲慘命運中回過神來：“前面八個都沒標記，肯定就是這一個了，這有什麽好抽的。”
村長：“儀式感。”
不抽會被大美女秀梅剁掉手腳，程小橙抽出紙團打開，白紙上畫著一個大大的×號，還是紅色的，一看就是讓人去死的。
程小橙決定垂死掙紮一下：“我是個化妝師，我要是死了，大美女秀梅就沒有化妝師了。”
村長：“誰讓你去送死了，是讓你去送蠟燭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”敢問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。
眾人一臉同情地看著程小橙，經過這幾天的相處，大家都多多少少有點感情。
韓旭皺著眉，攪動腦汁，拼命想著怎麽破解這個死局，把腦袋想破了也沒想到辦法。
周叔在嘆氣：“小姑娘年紀輕輕，長得這麽漂亮，性格活潑開朗，特別招人喜歡。怎麽就這麽倒黴呢。外面的天跟個張嘴吃人的黑窟窿似的，鬼也都出來活動了，這要是出去，死得不知道得有多慘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”叔，您只要說前半段就行了，後半段大可不必說了。
金海波看了看程小橙，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和臉蛋，語氣惋惜：“可惜抓鬮結果不能更改，不然我就替你出去了。”
程小橙當即馬上問村長：“抓鬮結果確定不能改？”
金海波：“……”你但凡稍微猶豫一下，也沒這麽傷人。
村長冷哼一聲，意思是不能改：“還有要準備告別的嗎，趕緊的，大美女秀梅還在等著用蠟燭。”
王全對程小橙說道：“雖然我一直都挺煩你的，巴不得看你倒黴。”
程小橙面無表情：“這句話可以省略，說後面的，你打算給我燒多少紙錢？”
王全：“你死都死了，要那麽多紙錢幹什麽，這些都是太物質了，我決定給你一點不一樣的東西，我送你三首嗩吶，比大美女秀梅還多一首，這牌面可以了吧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我謝謝你了，你還是給我燒紙錢吧。”
賀老師一貫言簡意賅，說話透著一股哲理和冰冷：“萬般皆是命。”
程小橙走到阮嬌面前：“你要不要預支一下明天的喜宴名單，最後二十個了，一個兩塊錢，一共四十塊。”
阮嬌煩躁地往桌邊一靠，偏過頭不去看她的臉：“都要死了還想著漲價。”
秦蔓蔓根本說不出話，哭得一抽一抽的，簡直像是在哭喪：“橙姐，橙姐，你怎麽可以死啊，你別死啊，你死了我怎麽辦。”
氣氛烘托到這了，程小橙覺得自己不去死一死都對不起大家的殷切期待。
村長拿出來一個紅色的塑料袋，裏面裝著一把紅色的蠟燭，遞給程小橙：“你快點去死吧，哦不，你快點去送蠟燭，別讓大美女秀梅等急了。”
程小橙覺得自己接過來的不是蠟燭，是死亡通知書。
堂屋外面的夜色中響起熱鬧的人聲，另一個世界的人，大概率其實是鬼，開始活動了。
眾人看著程小橙走到門邊，又見她剛要跨出門檻的腳收了回來。
“怎麽了？”
程小橙轉身走到村長面前：“給大美女秀梅送蠟燭得給跑腿費吧，給錢。”
村長：“這是你的榮幸，也是你的榮光。”意思就是沒錢。
程小橙從來不幹沒有報酬的活，她剛要說不幹了，就感覺手腕和腳腕有點疼，像是被一根看不見的尼龍線勒著，大美女秀梅在逼她出去。
阮嬌走過來：“這是支線任務，難度越大，獲得的積分越多。像你這種死亡局，至少能拿到一千分。”
程小橙：“這麽多！”
富貴險中求，值得搏一搏，萬一能找到生機呢，反正不管怎麽樣她都要走這一趟的。
程小橙連一個停頓都沒有，轉身就提著蠟燭走進了走廊外面的夜色中。
賀老師看了看阮嬌：“就算是死亡局的支線任務，最多也只有一百積分，為什麽要騙她？”
阮嬌：“反正都是死，不如讓她開開心心地上路。”
還沒走遠的程小橙：“……我可謝謝你的好心了！”
其實一百積分也不錯，跑一趟腿就能拿到一百萬，上哪找這樣的活去。她在現實世界中當化妝師的時候累死累活，一個月也才一兩萬，一百萬夠她幹十年的，簡直不要太劃算。
前提是她得能活著回來。
村長家的院子漆黑一片，伸手不見五指，程小橙提著一袋蠟燭就往門外沖。
她知道大美女秀梅家在哪，還知道一條很近的小路，快去快回的話說不定能活著回來。
程小橙摸黑推開村長家的門，沒想到眼前突然天光大亮，驚得她險些睜不開眼。
發生了什麽，剛才還是晚上，怎麽突然變成白天了。
在這個世界裏，太陽剛剛從東方升起，清晨柔和的陽光灑在身上又暖和又舒適，一點都沒有白天的時候在村子裏的那種寒冷刺骨的感覺。
村長家門前那棵枯死的老槐樹也變了樣，枝頭抽出嫩芽，一片生機勃勃。幾只麻雀站在紙條上嘰嘰喳喳地叫著。
程小橙看著眼前的景象，看來她的猜測是真的，這是一個人鬼共享的村子。
白天是村民和任務者的世界，到了晚上，村民和任務者待在房間裏不出來，鬼魂們開始出來活動。
遠遠能看見幾個拿著農具的人往村子外面走，還有人推著一輛二八杠大自行車走動，兩個小孩在旁邊你追我趕，甚至還有走街串巷吆喝著賣東西的小販。
程小橙仔細聽了一下，這些聲音應該她晚上在村長家睡覺的時候聽見的熱鬧的人聲。
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去，反正不管怎麽樣，先完成支線任務，把一百萬賺到手再說。
程小橙提著蠟燭往大美女秀梅家跑去，路上突然聽見有人在喊她：“程小橙。”
她以為自己被鬼盯上了，嚇得頭也不敢轉，拔腿跑得更快了。
後面的人，哦不對，是後面鬼，後面的鬼比她跑得還快，一下子就把她截停了。
“是我，周宇，”周宇皺眉看著程小橙，“你怎麽也死了，你是怎麽死的，其他人都還好嗎？”
程小橙盯著周宇看了看，鬼，有生之年她竟然見到真正的鬼了！
嚇得她往後一跳：“冤有頭債有主，你要是索命就去找大美女秀梅。”
周宇嘆了口氣：“放心，我不會害你的，我又不是穿紅衣服的那種惡鬼。”
程小橙盯著周宇的鬼魂看了看，確認他臉上並沒有惡意，才答道：“我沒死，是被派來做支線任務的，做好任務我就回去了。”
周宇：“什麽任務？”
程小橙提了一下手上的袋子：“停電了，去給大美女秀梅家送蠟燭。”
周宇把手上提著的一通水泥放在路邊：“我陪你去。”
程小橙看了看地上的水泥，周宇：“屋子有點漏雨，本來想去修屋頂的，反正這兩天沒雨，不急，走吧，去大美女秀梅家。”
程小橙看了看周宇，他身上穿著一件款式老舊的灰色的外套，想到他剛進副本的時候，穿著一身潮牌，染著奶奶灰的頭發，大城市來的，非常時尚帥氣。
程小橙：“你倒是很適應現在的田園生活。”
周宇笑了笑：“我以前的夢想就是過這種田園生活，養養雞養養鴨，想吃了就殺一個，吃最新鮮的。再在院子裏種幾顆葡萄樹，一到夏末，一串串的葡萄吃到撐。冬天天氣好的時候還能上山打獵，弄點野味加加餐，這簡直就是夢想中的生活。”
程小橙想起來了，周宇之前說過，說自己要是能活著出副本，一定要大吃一頓，還要把最新款的游戲機買了，他是個愛玩游戲的吃貨。
路上，程小橙見到很多居住在這裏的人：“他們是不是都是死掉的任務者？”
周宇點了下頭：“都是像我這樣的，生命值清零死去的人，精神值還在。”
程小橙想到了付小川：“那如果是精神值先清零了的呢，那些人去哪了？”
周宇嘆了口氣，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巨大的羊圈：“都在那，變成羊了。”
程小橙看過去，裏面有很多只羊，有的在悠閑地吃草，有的臥在籬笆旁邊睡覺，有的在拉屎，還有兩個一公一母的在大庭廣下交配。
程小橙怎麽都沒想到，所謂的跟副本同化竟然是變成了羊，毫無尊嚴，太可怕了。
程小橙面露不忍地看了看羊圈裏的羊：“他們知道自己以前是人嗎，他們還記得自己嗎？”
周宇苦笑一聲：“他們的精神值都清零了，沒有理智也沒有思想了，跟真正的動物沒區別。”
程小橙想到了蔣穎，那個下過四次副本的女人。
怪不得她在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會選擇自殺，就是為了不讓自己的精神值清零變成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的動物。
“蔣穎呢，怎麽沒看見她人。”
周宇指了一下不遠處的山：“她習慣早起跑步，去山上跑步了。”
“但我覺得，她應該不光是跑步，她還在想辦法從這個世界出去，應該是去勘探環境去了。”
程小橙嗯了聲：“她那麽厲害，一定會有辦法的。”
到了大美女秀梅家，程小橙敲了敲門，沖門裏喊道：“停電了，送蠟燭的。”
屋子裏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：“知道了，放門口吧，大白天的送什麽蠟燭，神經病哦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”反正不管你這是白天還是黑天，我的一百萬已經到手了。
支線任務完成，程小橙轉身往村長家的方向走，準備回去。
周宇有點不太忍心地說道：“進了這個世界的人就回不去了，就像我，像蔣穎、付小川，還有許許多多的任務者，以後就生活在這裏了。”
“那可不行，我得回去。你知道對一個打工人來講，最令人無法忍受的是什麽嗎，是活全都幹完了，沒領到工資，這特麽簡直比死了還難受啊。”程小橙加快腳步，她今天哪怕是死也要爬回去茍到最後等著積分計算的那一刻。
周宇把程小橙送到村長家門口，指了指旁邊的那棵老槐樹：“蔣穎告訴我，那裏就是副本的出口，等完成任務了出口就自動打開了，可惜我們回不去了。”
這個我們，包括程小橙。
程小橙並不覺得這個我們包括她：“確定出口就好了，萬一幹完boss有什麽特殊情況，就可以直接從出口逃命出去了。”
程小橙走到村長家門口，推門，發現這個門紋絲不動，無論她怎麽用力都推不開。
就連門縫都合得嚴嚴實實，想憑借苗條的身材擠一擠都擠不進去。
她到處看了看，往後退了幾步，助跑，準備翻村長家的墻頭進去，可惜她不會爬墻，爬不進去。
她彎腰撿起腳邊的一顆小石子，擡手往村家長的院子裏面扔。
“砰”的一聲，小石子彈了回來，掉在了她腳邊。
程小橙不死心，又找了塊大石子，用盡渾身的力氣使勁一扔，又被彈回來了。村長家的院墻就像一道結界，把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攔了下來。
周宇看著程小橙垂死掙紮的樣子，仿佛看到了剛死時候的自己。
他叫住程小橙，準備幫助她融入新生活。
“村子裏的人都是死去的任務者，還有幾個是上個月才死的，大家都是從現實世界來的，沒有交流溝通上的障礙，相處起來很愉快。雖說沒什麽電腦手機吧，田園生活也不錯啊，你看我，一會補完房頂就去菜地裏拔點新鮮的蘿蔔，晚上燒排骨湯吃。”
“對了，穎姐的房子挺大的，你可以先住在她那，等過幾次大夥幫你一塊蓋一間新房子，怎麽樣，這樣的生活是不是很棒！”
周宇笑了笑：“這應該算是某種意義上的重生吧。”
程小橙等周宇說完才低聲開口：“死了就是死了，這算哪門子重生。”
周宇的自欺欺人被打破，怔了好一會，差點哭了出來。
“你這個人，你怎麽能這麽殘忍呢你……嗚嗚嗚，我好想我爸媽，我的新款游戲機還沒買呢，這個破地方連個wifi也沒有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有wifi也沒用啊，你沒有手機。”
周宇：“……”哭得更大聲了。
程小橙也覺得自己有點殘忍，安慰他道：“別傷心了，等我回去給你燒紙，什麽最新款的游戲機、手機，要多少給你燒多少。”
周宇：“……”並沒有感覺到安慰。
“進入到這個世界的人是回不去的，”周宇指了指村長家的大門，“只有打開這扇門才行，但這扇門是打不開的，除非……”
程小橙：“除非什麽？”
周宇：“除非有人幫你打開。”這裏根本就沒人，都是死掉的鬼魂，鬼魂沒有實質，因此推不開門。
程小橙琢磨了一下，周宇他們這些死掉的任務者是鬼，打不開門，她自己試過了，也不行。
周宇：“這是一個無解的死局，走吧，幫我修房頂去，順便給你介紹幾個大帥哥，他們人都很不錯。”
比起大帥哥，程小橙還是覺得一百萬比較吸引人：“不行，我必須得回去，不然活幹了沒拿到報酬，我會死不瞑目的。”
她的話音剛落，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熱情洋溢的呼喊：“大孫女，我的親親大孫女！”
程小橙一擡頭，看見一個老頭從路口走了過來，正在滿臉慈愛地朝他們招手。
程小橙指了指自己：“他在喊我？”
周宇：“我是男的，總不能是在喊我。”
“你爺爺以前也在這個副本做過任務嗎？”死在這了，所以變成了這個世界的人。
程小橙：“我爺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，再說了，那也不是我爺爺啊，我爺爺沒這麽帥。”
程小橙仔細看了看，老頭的穿著打扮跟周圍的人都不一樣，一身熨燙整齊的高檔銀灰色的西裝，戴著一條白色領結，皮鞋裎亮，頭發抹了油，梳得一絲不茍，胸前掛著一個鑲著鉆石的昂貴懷表。
最惹眼的是他的長相，盡管老了，也依然能看出來他長得非常帥氣，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超級無敵大帥哥。
程小橙越看越覺得這個帥老頭眼熟，好像在哪見過。
帥老頭走到程小橙面前，朝她張開雙臂：“大孫女，你怎麽跑這來了。”
程小橙沒讓抱，盯著老頭的臉仔細看了看：“請問，您是？”
帥老頭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憂傷：“你奶奶終於還是不肯接受我，是嗎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什麽？”
這位難道是她奶奶的追求者？那他現在到底是人還是鬼啊！
程小橙看了看周宇，周宇：“我來的時候他們就在這了，是這裏的大款，非常有錢。”
程小橙：“他們？”
正說著，不遠處又跑來四個帥老頭，一共五個帥老頭。
五個帥老頭站在一排，氣場看上去不太合，沒說兩句話就吵了起來，都說程小橙
是自己的大孫女。
程小橙被夾在五個帥老頭中間拉扯來拉扯去，她的胳膊都快被他們拽斷了。
突然多了五個爺爺，讓她有點無所適從。
五個帥老頭，越看越眼熟了。程小橙不敢相信地問道：“你們就是我給我奶奶燒的那五個帥老頭？”
然後被她奶奶給她托夢拒收了，罵她給她燒了五個老不死的，她換了一個十八塊腹肌的小鮮肉才算完。
五個帥老頭一人一張失戀臉。
程小橙轉頭問周宇：“你也給你家去世的親人燒過紙吧？”
周宇：“以前我爺爺去世的時候，我給他燒了五輛豪車，兩幢海濱別墅，一棟四十八層的摩天大樓，三輛直升飛機，兩艘豪華游輪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你可真孝順。”
“除了這些還有嗎？”
周宇：“哦，我爺爺奶奶感情不好，早年就離婚了，我後來又給我爺爺燒了一個美老太，應該被我爺爺收了。”
程小橙看著自己的五個未過門的爺爺，在心裏猜測，她奶奶沒收他們，因此他們不能進入陰間地府，也就是說，他們現在雖然不是人，但也不是鬼，是紙人。
他們既不能生活在陰間，也不能生活在人間，只能在這種異世界的夾縫裏生活。
五個帥老頭還在為誰是程小橙的親爺爺吵架，吵著吵著就要動手。
程小橙去拉架，拉都拉不開。
她的心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麽覆雜過，五個高富帥為她大打出手，這讓她感覺自己像是活在一本修羅場言情小說裏，小說的主角是她的瑪麗蘇奶奶。
程小橙往村長家的大門一指：“你們誰能打開這扇門，我就喊誰爺爺。”
五個帥老頭停下正在打架的手，跟賽跑一樣，齊刷刷地往大門跑去，五雙手同時摁在門上。
“吱呀”一聲，門開了。
周宇看得目瞪口呆：“臥槽，這他媽也行！”
五個帥老頭一起轉頭瞪他，用眼神鄙視他，他們高貴的紙人跟他這種連門都推不開的鬼可不一樣。
周宇現在一點也不介意自己被鄙視，他高興極了，擡腳就要往門裏面走：“門開了，太好了，我們可以回去了，我的新款游戲機，我的火鍋麻辣燙，我來了！”
他的腳一踏進門就自動消失了，只有把腳縮回來才會還原。
他這才想起來，自己已經死了，死得透透的了，根本出不去：“我回不去了。”
程小橙走到門前試了一下，伸進去的腳沒有消失。
周宇很羨慕：“還沒到天亮，你還沒死透，因此可以出去。”
“對了，謝謝你在我墳前放的梅花。”
程小橙看周宇紅著臉欲言又止的樣子：“你是不是還有別的話要說？”
周宇：“那個，她，我沒在這個世界看見她，她應該還活著吧，我說的是秦蔓蔓。”
程小橙笑了笑：“沒看出來啊，你喜歡她？”
周宇連耳尖都紅了，片刻後嘆了口氣：“別告訴她。”
他往村長家的大門裏看了看，不同於這裏的青天白日，那裏是一片漆黑的夜晚，什麽都看不見：“希望她能活著出去，別像我一樣，被困在這裏永遠都出不去。”
程小橙怪不忍心的：“要不等我回去了，給你紮個紙人秦蔓蔓燒了，到時候你收一下，跟她做一對鬼夫妻？”
周宇的眼睛亮了亮，很快又黯下去了，連一頭時尚靚麗的奶奶灰都跟著暗淡了不少。
他笑了一下：“還是別了吧，怪不尊重人的。”
周宇沈默了一下，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：“我以後再也不說夢話了。”
要是不說夢話就不會死了。
程小橙試圖安慰可憐的周宇：“你以後可以在這裏找個村花好好過日子。”
周宇面無表情地看著程小橙：“……你知道這裏的村花是誰嗎？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難道是大美女秀梅？”看來她是真的很不會安慰人。
周宇看了看天色，對程小橙說道：“你早點回去吧，在這呆得越久越容易被同化，等那邊的世界天亮了你就回不去了。”
程小橙：“不急。”
周宇：“？？？”
程小橙：“我還有點事沒幹完。”
周宇：“沒有什麽事能超越生死，你快點回去吧，努力活著出副本，記得給我燒個秦蔓蔓，哦不，新款游戲機，染發膏也來點。”
程小橙看了看眼巴巴地盯著她的五個帥老頭：“我想跟我親生的大爺爺、二爺爺、三爺爺、四爺爺、五爺爺，好好敘敘舊，盡盡孝心。”
周宇死得太早了，還沒能了解到這個女人是個什麽德行，真情實感地稱讚道：“你可真是一個重感情的人。”
程小橙：“過獎了。”
五個帥老頭又打了起來，爭寵爭得熱火朝天。
“大孫女，中午去我家吃飯，給你做烤鴨。”
“烤鴨有什麽好吃的，去我家，給你做小龍蝦。”
“吃吃吃，就知道吃。走，大孫女，帶你去看看爺爺的倉庫，喜歡什麽隨便拿。”
程小橙把周宇也拉了過來，還說一會把蔣穎也叫過來，給他們介紹她的五個有錢的帥爺爺，讓她的爺爺們平時多照顧照顧他們。
五個帥老頭各不相讓，最後各自拿著食物在周宇家設了宴，平時見都見不到的山珍海味擺了滿滿一桌。
周宇都快感動哭了：“大爺爺、二爺爺、三爺爺、四爺爺、五爺爺，以後你們就是我的親爺爺了了。爺爺，我家的房子漏雨，能搬去您們家的花園洋房大別墅住嗎？”
五個帥老頭只認程小橙，不認其他人。
周宇：“我跟她是相戀了十年的男女朋友，以後我就是你們的親孫女婿了。”
程小橙：“……”服氣，竟然有人比她還不要臉。敢問，您還記得大明湖畔的秦蔓蔓嗎。
……
另一個世界，一行任務者都沒怎麽睡好，早上起來來到堂屋。
秦蔓蔓一整夜都在盯著自己的app面板看，程小橙的個人信息一直是屏蔽狀態。
其他人連看都沒看，因為沒什麽好看的。誰都知道，一旦在天黑出去就回不來了。
賀老師的聲音依舊理智又冰冷：“今天是任務的最後一天，天黑前交不上來必死無疑，大家還是好好想想怎麽完成自己的任務吧。”
不要把為數不多的精力浪費在一個死人身上。
靠在門邊的阮嬌輕嗤一聲，聲音帶刺：“賀老師還是那麽沒有人情味。”
賀老師並不介意一大早就在到處找茬的阮嬌，走到餐桌前坐下。
秦蔓蔓哭得眼睛都腫了，一雙杏眼腫得比核桃還大，一抽一抽地說不出話來。
韓旭心裏也不好受，安慰她道：“一會我們一塊出去找橙姐的屍體，給她找個風水寶地，好好安葬她。”
秦蔓蔓點了點頭，坐在餐桌前：“我的任務反正是不可能完成了，很快就能下去陪橙姐了。”
韓旭不知道說什麽安慰她，她不會刺繡，不會就是不會，再多安慰的話都是徒勞。
很快村長老婆就端著早飯來了，她穿著一件紅色碎花棉襖，臉上一派喜氣洋洋：“明天就是大美女秀梅出嫁的日子了，辛苦幾位大哥大姐幹活，今天給你們吃點好的。”
眾人聞到一股香味，非常香，一般家庭做不出來這種味，一聞就知道是席面上才會有的。
今天的早飯跟前面幾天不同，沒有包子油條青菜粥，是用一個大銅盆裝著的很多菜拌在一起的那種。
村長老婆把大銅盆放在桌子中間，又熱情地給大家分發碗筷、饅頭，饅頭上還點著一個紅點。
“本來前幾天就該好好招待你們，請你們吃席面上的菜，老婆子我實在太忙了，沒顧上，今天請大家好好吃，吃飽了好幹活。”
眾人看向中間的大銅盆，盆裏什麽菜都有，青菜、排骨、蓮藕、牛肉、醬肘子、紅燒獅子頭、幹鍋蝦、娃娃菜、花生、拔絲、粉蒸肉、紅燒肉、糖醋魚、肉丸子等等。
這些菜要是分開盛出來，都是好菜，這樣放在一個盆裏一拌，有整有碎，油光一片，像一盆廚餘垃圾。
村長老婆不像前幾天那樣，送完飯就走。她就跟看熱鬧似的，站在一旁不走了，甚至還從她的碎花棉襖裏掏出來一把瓜子，一邊嗑瓜子一邊熱情地招呼大家：“大家別客氣，快吃啊，夾菜吃。”
沒人有胃口下筷子。
阮嬌掀開眼皮看了村長老婆一眼：“就給吃這我們些豬食？”
村長老婆跟村長長得非常有夫妻相，一雙死魚眼像是覆制黏貼的一樣，一模一樣，那雙眼睛長在她那張大餅臉上，活像一只被拍扁了的魚。
村長老婆吐掉嘴裏的瓜子皮，翻了翻她那雙死魚眼：“小夥子，這怎麽能叫豬食呢，豬哪能吃這麽好，這都是我從喜宴那邊拿來的菜，特地犒勞大家的。”
“大家昨天晚上就沒吃飯，今天早上再不吃飯哪來的力氣幹活。”
怪不得村長老婆昨天晚上沒來送飯，原來是故意餓他們的，好讓他們不得不吃這頓濕垃圾。
韓旭把筷子放在桌上：“我吃不下，我等中午再吃。”
其他人也都是這麽想的。
但村長老婆不是這麽想的：“哎呀，忘了跟大家說，我突然頭疼，中午和晚上都沒法給大家做飯了。”
這老太婆的愛好竟然是觀看別人吃濕垃圾嗎，阮嬌往椅子上一靠：“誰愛吃誰吃，反正老子不吃。”
王全餓得不行，拿起筷子：“以前我小時候，我們村辦宴席，吃不完的菜都會折起來，就是拿個塑料袋裝起來，像這樣，都放在一起，拿回家熱著吃，可香了。”
“我今天明天還得吹嗩吶，不吃飯沒力氣可不行，”說完他夾起一塊排骨嘗了嘗，“味道挺好的。”
村長老婆高興地說道：“我就說嘛，很好吃的。”
眾人看王全吃得很香，紛紛拿起筷子，除了阮嬌。
他看上去心情很糟糕，不時往大門外面看。
賀老師：“別看了，她已經死了，不會再回來了。”
阮嬌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，見人就呲：“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在看她了，那種要錢不要命的女人，誰要關心她的死活。”
村長老婆站在一旁，眼睛死死盯著桌子中間那盆菜，眼裏的興奮藏都藏不住：“吃吃吃，快點吃。”
被她這麽一盯，幾人又把筷子放下了，總覺得這盆菜不對勁。
王全已經吃過了，沒覺得有什麽問題，又夾了塊肉片吃：“這個肉片真香，燒得很入味。”
除了王全，就只有劉西正在吃了，喜宴的食材是他親手準備的，最不怕的人就是他。
村長老婆盯著王全，聲音突然變得陰惻惻的：“小夥子，你剛才吃的什麽肉啊？”
王全嚼了嚼，砸吧著嘴品了一下：“沒吃出來，不像羊肉也不像牛肉，可能是山上打的野味吧。”
村長老婆嘿嘿笑了兩聲，露出一嘴參差不齊的大黃牙：“你再猜。”
王全吃了口饅頭：“這有什麽好猜的，總歸不是野兔就是野豬。”
村長老婆歪頭看著盆裏的菜，聲音越來越興奮：“嘿嘿，有沒有可能是人肉呢？”
王全：“怎麽可能是人肉，哪來的人……”
他的話音還沒落就想起來了，付小川，劉西正把付小川的屍體砍了充當喜宴的六十斤肉。
劉西正還在悶頭吃菜，他夾了塊紅燒獅子頭，菜裏露出來一小截手指。
王全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，整個人都怔住了，像是被摁了暫停鍵，一動不動，足足好久秒才回過神來，連滾帶爬地從椅子上摔下來，跑到一旁幹嘔。
村長老婆跟在王全身後，笑嘻嘻地看著他：“吃了人肉的人身上會有屍體的味道哦，大美女秀梅不喜歡那種味道，不知道會不會生氣呢。”
王全腿一軟，癱在地上，七魂被嚇掉了六魂半。
村長老婆和村長的夫妻相不光表現在長相上，連性格都一樣，都愛嚇唬人。
劉西正掰開白饅頭，往裏面夾了幾樣素菜，一邊吃一邊拎起手邊的斧子，起身走出堂屋。
眾人看了看桌上那盆拌著人手指的菜，臉上都不好看。
秦蔓蔓嚇得不敢再看第二眼，縮著脖子，恨不得把自己的頭埋在桌子底下。
阮嬌起身，抓起村長老婆的脖子把她提溜到桌邊，“砰”的一聲，把她的臉拍在桌子上。
村長老婆的臉被拍得更扁了，哎呦哎呦地喊疼。
一屋子的人一會還得幹活，不能一直不吃東西。賀老師摁了下阮嬌的手，讓他松開村長老婆，兩人一個扮白臉一個扮紅臉。
賀老師對村長老婆說道：“你把這盆菜拿走，送一份我們平時吃的飯菜過來。”
村長老婆：“恐怕不行，說了沒飯了就沒飯了，你們要是不吃這個，就得餓著。”
說完彎著老腰，賊溜溜地跑了。
王全吐得人都快虛脫了，還是什麽都沒吐出來，整個人跟魔怔了一樣：“我吃人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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